民主改革之前，西藏处于封建农奴制社会形态下。在这个社会里，高利贷剥削是农奴主剥削农奴的重要手段之一，三大领主都是大大小小的斋主，大活佛、寺院上层、贵族都放高利贷，达赖、地方政府、寺院都设有专门放贷的机构。

　　1959年，在实行分步骤进行民主改革之初，为正确划分阶级，制定民主改革的阶级路线，西藏各地着重围绕封建压迫、封建剥削开展了广泛的调查，高利贷剥削问题就是其中一项重要的内容。当时留下的大量档案资料，有助于我们今天深刻地把握和认识这一问题。不过，在使用这些资料的时候，需要我们进行全面分析，否则，容易引起认识上的混乱。

　　西藏人民出版社在上世纪80年代曾经出版过《藏族社会历史调查》一书，其中所收录的资料多来自于1956年、1958年（少数是上世纪60年代初）在西藏的社会调查。其中有关于西藏高利贷情况的记载，笔者做了一点儿摘录。

　　拉萨地区某庄园“在债利上解放前是借五还六，解放后改为借七还八……寺庙债的利息是借四还五，直到1953年后才按噶厦颁布的减免债务办法规定，改成借五还六”。1953年噶厦宣布了“关于减免旧粮债办法和处理牧区钱债等办法”，“该办法对于今后三种领主的放债债利有了新的规定，噶厦放债年利率仍为百分之十，寺庙不得超过百分之二十（即五还六），其他如大小活佛、寺庙的大喇嘛和贵族官员等则不得超过百分之十二点五（即七还八）。”

　　昌都地区利率不统一，“本区的利率从借五还六到借一还二点五都有，均为年利。其实规定利率和实际支付利息是两回事。昌都寺放债，规定年利借四还五，但是夏多采仁在二十年前向该寺借了青稞32克（“克”，藏区计算容量、重量单位以及土地面积单位的名称。容量1克，即1藏斗种籽，约折合14公斤；重量1克，即1藏斤，折合3.5公斤；计算耕地面积时，按播种1克种籽的土地为1克的土地面积，约合1市亩。——编者注），他记得已经还了200克，但是寺方通知他还欠青稞200克。”

　　林芝地区“（1）借粮还粮：一般是二三月份借，八九月份秋后归还。利率是借四还五，解放后一般都已改为借五还六。（2）借钱还钱：借50两藏银每月外加利息15两，本利共65两。借小白洋（每个合3两藏银）的利率是借一还一。借钱的利率较借粮为高”。

　　日喀则地区拉孜县某庄园，“贵族放债一般利息为借七还八；寺庙放债一般利息为借五还六，喇嘛个人放债利息为两种，一为借五还六，一为借七还八。官府放债利息为借十还十一。”拉孜县还有一个庄园，“解放前，一般利息为借五还六，解放后的利息，除寺院利息仍为借五还六外，政府有很大一部分的利息为借七还八，借十还十一，贵族和个人也多采用了借七还八”。

　　从这些资料可以看出，当时西藏债息最低的都在10%。而在1959年的档案资料中，如果仅仅从所收债息情况看（这是当时调查主要涉及的方面），不少是低于这一比例的。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？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原因。

　　一是将应收债息与所收债息分开来谈。并不是所有的债务每年都将全部债息收回，未收回的、难以收回的部分则加在债务上继续生息，这就是所谓的“利滚利”；

　　二是谈高利贷盘剥，要联系当时的生产水平来谈。旧西藏的农业经济由领主掌控，放高利贷是其主要的榨取方式，它不具有建设性，没有为社会增加生产能力和产出。那个时候，从整个生产情况来看，属于维持性生产，没有扩大再生产的能力和条件。

　　另外需要指出的是，规定利率和实际支付利息是两回事。西藏自治区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编的《西藏的民主改革》一书中有许多这样的记载：某人借了多少债，还了多少年，还有多少债务尚未还清。这就是按照最高利率标准计算的，其结果是无法还清的。下文就是一例。

　　“堆龙德庆县东嘎地方的农奴白玛才仁，在民主改革前所欠的债共分3种，一种是子孙债，原欠青稞15克，还了601克，还说尚欠290克；一种是联保债，虽已还了160克，还说尚欠700克；第三种是本人所欠的债，共103克，已还309克，但还欠950克。甘丹寺的一户农奴称巴，1941年向该寺借了100克粮食，还了18年，已经付息3000克，到1959年，尚欠5600克，藏银7500两。”

　　还有一种情况，就是在借粮过程中的剥削。美国记者安娜·路易斯·斯特朗在《百万农奴站起来》一书中说：“哲蚌寺用小克给农奴借种，一小克二十五斤，用大克收租和利息，一大克三十二斤。量粮器就一个，但由于量器中的隔板深浅不一，所以便有了多少之分，如用隔板深的那头量，数量就多，反之则少。”高利贷中最普遍的是粮贷，利率虽然规定为年利为20%到30%，但多数是春借秋还，实际上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。

　　总之，在旧西藏，高利贷盘剥是一种竭泽而渔式的超经济剥削，在英帝国主义侵略西藏，并在西藏攫取殖民经济利益，培植起了一个买办阶层之后，这种超经济剥削就日甚一日地严重起来。同时，高利贷也是一种政治控制手段，包括借贷联保和强迫借债，除了榨取经济利益外，高利贷也是把农奴束缚在领主土地上的手段。

　　（作者系中央党校一年制西藏班学员，西藏自治区社科院当代西藏研究所副所长）

资料来源：中国民族报